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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杨澜已非彼杨澜

杨澜访谈录
1998-11-08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杨澜1968年生于北京,1990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,同年进入中央电视台主持《正大综艺》,并主持联合国妇女大会等几十台大型晚会。1994年获金话筒奖,同年赴美国留学,1996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传媒硕士学位。其间与上海东方电视台联合制作《杨澜视线》,现主持香港凤凰卫视台《杨澜工作室》

采访地点:北京至上海长途电话

采访时间:一九九八年九月十二日

采访人:王宛平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副教授

那似乎是一次对于声音的采访。

是一种我很不熟悉甚至感觉怪异的采访方式,电话带着嗡嗡的交流声传出来的声音其实是并不陌生的,甚至是亲切随和以及很有亲和力的,但我依然紧张。大约40分钟的谈话,我的提问显得毫无自信而且因此有些口齿不清,当我整理录音时,这一点变得愈加不能容忍。所幸的是,整个过程中,我的声音很少,而当杨澜那爽朗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时,我就会忘掉我自己那紧张生硬的声音。

女性魅力的极至:可爱?

△采访杨澜前,我曾跟一位北京广播学院任教的女同行探讨关于杨澜。这位年轻的女同行是杨澜的热情崇拜者,杨澜的一切她都特别关心,而且反复嘱托我,一定要把采访后的感觉告诉她,以至于我非常愿意把这个采访机会让给她。

她说,她认为,杨澜的魅力说到底,就是“可爱”两个字。

我很想知道,杨澜关于女性魅力的观点,也想知道,她怎么看“可爱”?

○“正大”找主持人的时候,标准是:男孩子看了,想跟她做朋友;女孩子看了,希望能够成为知己;父母看了想娶回家做媳妇。她的学生气很浓,很单纯,有教养,言谈举止有自己一定的修养个性;她不土,她的英文不错,对于世界各地都有一些见闻,信息量比较广;她又是一个大学生,很年轻,思维方式同老一代的主持人赵忠祥他们不一样,这些都可以从审美的角度构成大众可以接受的形象。

那时候,那种标准,就是乖。

现在有些观众不能接受,为什么长头发的杨澜变成短头发的杨澜。一个口齿很伶俐反应很敏捷很乖巧的女学生,现在成熟了,像一个女人的样子了。

其实有时候,观众比我自己还怀旧。

做《正大综艺》的时候,有的观众写信告诉我,我这个人不势力,我不知道他们从节目里怎么看出来的。他们说我对嘉宾也好,观众也好,都一视同仁。一次有个中学生做嘉宾,他是抽签上来的,他前面都是作家舞蹈家,轮到介绍他了,他什么都不是,他就特别不好意思,说:我什么都不是,我就是一个中学生。我马上就说:中学生才好呢,中学生将来做什么都有可能!当时,现场观众给我很热烈的掌声。

现在做《杨澜工作室》,对所有的访谈来宾,不管是有争议的,还是德高望重的,我都会保持一种平常的心态。就事论事的时候,我会发表一些我自己的看法,但不会做过分的颂扬,也不会对一些有争议的人物,或处于劣势的人物,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,那种不势力的心态我还是保持下来了。

有些东西能变,有些东西不能变。

一个人经验可以积累,一个人阅历可以积累,我也希望我在工作中有一种练达的职业的态度,但这并不妨碍一个人心境还保持相对的单纯,那是可以共同存在的。

女性成功秘诀:敏感与睿智?

△离开《正大综艺》的杨澜,似乎不再是那样一帆风顺,一路绿灯,最大的打击可能来自那本她以心血凝成集的《凭海临风》,“注水”之类刻薄批评,给这样一位自出道以来就如此顺利的年轻女人什么样的压力?

而出现在屏幕上的杨澜却一如既往地充满自信,永远给人阳光灿烂的感觉,在那份坦率的笑容背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?

据说在西方,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心理医生,在中国,成功人士怎样做到心理健康?

○健康的心态我觉得跟一个人从小生长的环境比较有关系。我觉得我比较幸运,我的父母两人很相爱,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,他们对我也不溺爱。我上中学的时候,母亲身体不太好,我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买菜,换煤气,我从小生活的家庭就是这样:很健康,很温暖,充满爱。

工作状态和人的生活状态是不一样的,不自信甚至自卑的时候我也都会有,但是工作的确给我自信,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就会缺少自信。

一个人的阅历也会影响他对生活的看法,比如说一个人生活的圈子比较狭小,那他生活中,别人的态度对他一定有特别大的影响力,别人对他的伤害也会特别地让他感觉到,或许有时候完全是无意的伤害。

但如果你有一个很大的生活圈子,你眼中的世界很大,你就会觉得即使有一两个人对你有一些微言,或某件事处理得并不好,都不会影响你对整个生活和对自己的信心,我觉得这个是最重要的。

我跟余秋雨教授有一段谈话(《杨澜工作室:关于大众传媒和市民心态的对话》,第29集——与余秋雨先生谈话》),在那件事上我是蛮有感而发的。比如我在1997年刚刚出书时就有人说给书注水啊什么的,我觉得是挺受伤害的。因为我觉得他们的评论是没有道理的,他把一个书的装帧方面的艺术问题上升到一个道德问题,就像当年把李谷一的气声唱法非要说成资产阶级靡靡之音一样。我觉得这是我们几十年社会思维的一种习惯。就像我们上中学的时候,校长就会站在校门口,让所有穿牛仔裤的同学回家去,因为他觉得那是受西方资产阶级的影响。

现在讲改革开放,但这种思维方式仍然存在。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就格外需要一种幽默感。

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挺认真的,特别认真的生气什么的,但回过头一想,这个问题过上5年再看,就会觉得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。

余秋雨教授有一种说法我觉得很有意思,他说:这个世界上人口本来就很多啊,机会就很少,大家走在一起的时候,难免会有胳膊肘碰到一起的时候,或者你走到街上,头上有人家倒了一盆脏水下来……这无疑都是很懊恼、很沮丧的事情,但你如果这样想:这个人一定是故意设计好了的,在我走过这个街口的时候,如何用一盆脏水倒下来,或者想,这个人是如何如何阴谋要整我,然后在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,拿胳膊肘故意捅了我一下。这样想,那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都在跟你做对。我在生活中,包括在我采访的各种人中,就有这样的人,他们有一种“阴谋论”,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上凡是说他们不好的话的人,都是经过串联起来的,然后有一个很大步骤的阴谋。这种心态当然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。

我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,大家是各走各的路,其实没有太多的功夫去管别人的事,偶尔发表一点议论可能是了解得不全面,说得不公正,但是也不会有太大的恶意,我觉得应该抱着一种幽默心态去看待世界和周围的事情,一些人是在很错误的途径上很认真地谈一些问题;有时候如果这个人还可以理喻的话,你就可以解释一下,实在不能解释的话,只能说是没有缘分。

一个人的事业比较大,社交比较广,就不会觉得这些伤害很重要。

收视率:电视人永远的问题?

△我以一个圈外人的眼光看杨澜那些品味较高的节目,提出了收视率的疑问,对我的外行的问话,杨澜反应极为强烈……

○我当然重视我的收视率!

现在我这个节目是我们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!也是广告收入最多的节目之一!当然可能卖一点我过去的名气吧。

我这个节目在还没有制作的情况下,全年的广告就已经拉到了。广告厂商都是很大的,像摩托罗拉、宝马车什么的。

我肯定当然要考虑回报!

现在作为制片人来说,我首先要考虑预算,比如说我很希望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带一个自己的导演去,这样我在镜头的把握上在编辑上就比较有信心。但实际上我要是出差离开香港的话,预算只够我一个人去。这些地方都是需要我精打细算的。比如说最近我要去湖南,摄制组要从北京飞到湖南,那下边的三集我就不能离开香港,在资金方面我不能不这么算计。

收视方面,观众的反馈肯定很重要。但是我这么想,其实不见得严肃的节目就没有收视率。像美国“60分钟”、“新闻”这样的节目,永远都是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。我觉得现在的观众分流很厉害,你越是在搞笑的一个台里,做一个严肃的节目,反而对观众的吸引力是很大的。

人都需要选择,我现在不会像在做《正大综艺》节目那样,追求什么老人看了也喜欢,年轻人小孩也喜欢……我觉得现在那根本是不可能的。过去中国人的电视选择机会太小,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况。现在人们许多时候未必一定要看电视了,各种娱乐活动很多。

我现在追求一个素质观众层。

我现在这个节目绝对收视率不一定是最高的,不能跟“非常男女”这样完全是老少咸宜的娱乐性非常强的节目相比。我的节目是针对有一定知识水准、有一定求知欲望,对这个社会充满好奇心的这样一群人。这群人也许数目不是最多,但却是广告商重视的一个高素质的消费群。比如这些人收入水平、文化水平、社会地位都比较高,社会影响力也比较大,这种情况下,广告商其实乐于投资我这样的节目。

摘自《真话实说

——名主持人访谈录》

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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